今日凌晨的事情并未引起什么波澜，白骑士们不过是在同伴的传讯下迅速赶来，迅速地收敛尸体，迅速地扫清痕迹，然后同样迅速地离开。
因为有杰克的担保，林叶并未受到盘查。回家的路上，他也没再见到执勤的白骑士，仿佛那些人只是单纯的为了等待案件发生而已。
就这样，他带着不愉快地心情回家睡了一天，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。等正太房东懒懒散散地收拾完自己之后，正好到了上班的时间。
“房东，你来，我有个小问题想问问。”梁灵竹紧张地环视左右，悄悄摸摸跟做贼似地把林叶拉到院墙外面，“你妹妹是不是……自闭症患者？”
林叶白了她一眼，道：“你才有病呢！”
“不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红发少女连忙矢口否认，接着犹豫了一下，小声道，“可我今天路过她那间屋子的时候，发现窗帘没拉……”
“然后你就**了？”林叶仰着头，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，“没想到啊，你个浓眉大眼的原来还是男女通吃的主！”
“谁**了！我，我只是好奇……咳咳，所以看了一眼。”梁灵竹尴尬地咳嗽一声，柳叶弯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，“你知道吗，她就那么抱着洋娃娃坐在床上。我煮面之前看她是什么姿势，煮完回来之后看她还就是什么样子，一动都没动过！”
少女打了个冷颤，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“而且你妹妹一点表情都没有，和我对视的时候更是……真的，非常吓人。我建议你带她去医院检查看看，不是说笑的。”
因为如果没有生物与克隆精灵使交互，她们就会进入待机模式啊……十年前的妹妹是这样的，十年后的奥莉薇当然也不例外。
可这话自然不能对梁灵竹说出口。林叶只是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有时间的话，我会的。对了，你不准备去那家伙的酒吧上班吗？听说工资还不错的样子。”
临末，他还补刀似地加了一句：“至少比坐吃山空强。”
“我……”梁灵竹张张嘴，苦笑低语道，“明天去试试吧。”
从天才同调者变成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，这中间的落差可谓是天与地差别。然而社会可不会管你之前是什么人，残酷的它只关注现在的你。
“十九区流传着一句话，‘先活过今天再说’。”林叶踮起脚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安慰道，“别想太多，想改变现在，你至少得活着才行。”
“……那等我有钱了，能不能包你一宿？”
“到时候再说。”
林叶耸耸肩，转身向中央区通行门走去。
梁灵竹靠在斑驳褪色的院墙上，呼出的热气如同烟雾般环绕在身边，经久不散。
“房东，那时候可就没有你反悔的余地了。”
一路上躲过几个梁灵竹的同类之后，林叶还算是无惊无险地到了酒吧。
“呼……”转变为女性形态的林叶打了个冷颤，连忙钻进有暖气的屋子，“冬天还真是女性的天敌啊。”
“因为不能穿裙子？”老板正坐在大厅里弹那个永远不出声的破瑶琴，闻言后不由挑了挑眉，“还是因为你大姨妈来了？”
“信不信我叫白骑士朋友把你送进二十区呆两天？”林叶走进更衣室换上工作装，一边整理小裙子上的褶皱一边平静地道，“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性骚扰员工，活该单身一辈子。”
老板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，只得拖着被语言暴力摧残到生无可恋的身子走回房间，“砰”地一声摔上了门——他也只敢用这种小孩闹别扭的方式稍微抗议抗议了。
“小叶纸，你也是单身呀。”系统精灵像条虫子似地在林叶头发里拱来拱去，“不过没关系，你有我就够了。”
林叶默默地走到吧台后面，恰巧门口的风铃适时的响了起来。
“叮铃——”
“调酒师小姐，我带朋友来了！”
白骑士杰克的声音紧随其后，手里还牵着一个人。她今天没穿外骨骼装甲，而是换上了一身很普通的冬装。不过怎么说好呢，林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知音——这位白骑士，身高也是一米四。
大概是因为一起经历了案发现场的事件，白骑士又和普通的调酒师小姐没什么利益关系，所以二人之间的关系总归是变得亲近了一些。
“快，我要喝‘七喜’！”
杰克急不可耐地窜到椅子上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林叶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酒吧？”被她带来的人同样是位少女，语气也很温和，“气氛还不错。”
她有着一头披肩银发，金色瞳孔却是宛如野兽般的竖瞳，给人一种高贵、神秘与野性相融于一体的奇妙感觉。不知为何，少女竟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，下身是格子裙和裤袜，怎么看都不像是冬天该有的装束。
可当林叶看到她的脸时，呼吸却不由一窒。
“倾国倾城……”
“哈哈哈，泠，我早就告诉过你出门时一定要带上面具了！”杰克拍了拍桌子，笑嘻嘻地道，“你看，又一个受害者！”
林叶迅速调整好情绪，这才发现对方头顶也有一对银色的耳朵，背后还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。
“抱歉，我有些……失态了。”他倒了两杯气泡饮料，缓缓推到二人面前，“作为补偿，这杯算我的。”
“你昨天已经请我喝过了。”杰克板起小脸，道，“今天我要自己付账。”
“不，这杯依然是我请。”
“为了什么？昨天的帮忙？”
“……不，为了友谊。”
就算不能用真实的自己和你交朋友，但……至少能维持这片刻的友谊也好。
被称为泠的狐耳少女端起杯子，小心地抿了一口，接着惊讶地道：“果然是很奇妙的味道。”
“对吧对吧？”杰克晃着小短腿，开心地道，“等塞西莉亚伤好之后，咱们再带她一起来吧？”
泠笑着摇摇头，道：“你知道的，她不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。相比之下，她更喜欢烈酒……”
“叮铃——”
“今天什么鬼，怎么客人又多起来了？”林叶微微愣神，不过还是迅速挂上商业微笑，“欢迎光临瓦尔哈拉。“
新客人身材娇小，浑身裹着严严实实的羽绒服，头上还带着开了线的毛绒帽。即便是进了屋内，她仍然没脱去外衣，反而裹得更紧了一些。
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寒酸，但林叶还是柔声道：“你可以脱掉衣服的。“
“不了，我很怕冷。”她摇摇头，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，声音细若蚊呐，“请给烫一壶酒，再来一盘茴香豆。”
“你是孔乙己吗……”林叶心中吐了个槽，依然将酒放在了小火炉上。
“用这个结账可以吗？”娇小的客人抿着发青嘴唇，很是心疼地从怀里掏出三枚大钱，一字排开摆在桌上，“我，我只有这些……”
“……”林叶摇摇头，苦笑道，“客人，您是来玩角色扮演的吧？”
“暴露啦？”她吐了吐舌头，直接摘掉毛线帽，露出下面十三四岁左右、略显稚嫩的笑脸，“前段时间读到鲁迅先生的孔乙己，就很想体验一下故事人物的心理活动。嘿嘿嘿，没想到立刻就被揭穿啦！”
“如果您真想玩的话，”林叶瞥了眼桌上的铜钱，笑着摇摇头，“我建议，还是不要用开元通宝结账为好。就凭它们三个的身价，买下整间酒吧都不成问题。”
“啊呀，原来是这里露馅了吗？”小客人苦恼地咬着嘴唇，转而又变得喜笑颜开，“谢谢提醒，我下次会注意的~我叫李桃，木子李，桃子的桃，是个旅行中的诗人哦。”
“啊，对了，烧酒还是要喝的哦？”
“好的，这就上来。”
林叶返回吧台后，一边向外掏特制的陶瓷酒盏，一边照看着火炉。座位上的白骑士杰克和泠正在小声交谈，离她们不远的李桃则在轻哼着不知名的旋律。
“哼嗯，哼，哼嗯~”
刹那间，林叶握着酒壶的手不由一紧。
这声音他听到过，而且就在不久之前。
那个被害者的……临终呢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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